基本概念的重要 3 黄简

林孝军

基本概念的重要 3 (2018-01-09 12:40:47)[url=]转载▼[/url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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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类： 書法

一九六二年上海青年宮舉辦的書法班，是比較成功的例子，其影響至今還在。後來上海書法家協會的主席周慧珺、副主席張森、吳建賢以及其他理事數人，都出之於這個書法班。前復旦大學教授柳曾符先生回憶說，他聞訊後自己闖入去聽講，由此而入沈尹默先生之門。

青年宮請來的師資，除沈尹默先生外，還有拱德鄰、白蕉、翁闓運、郭紹虞、王壯弘、徐伯清等，都是浸淫書法數十年的人。沈老出門教書法很少，前一年即一九六一年四月，上海市中國書法篆刻研究會成立，沈任主任委員，參加講座也是協會的書法推廣活動。

我跟某幾個學員相當熟悉，如吳建賢，認識他多年後，他來上海書畫出版社任編輯，成為我的同事。他們參加這個班之前，都是拿過毛筆寫字的，但不認為自己懂書法門道。正因為對於書法的嚮往，促使他們報了名。

現在我們可以歸結一下：一個人開始讀書，首先要識字。而識字是認識文字的規定字形，如這個「字」，上面是寶蓋頭，這是個部首；下面是「子」。這個字屬於容易的，有些字如「難」，結構就不是三兩句講得清楚的。有幾個老師解釋過「難」字結構？當時的教學方法就是讓學生一遍一遍照著寫，以加深印象。所以小學生寫字，那是認字過程的一部份。有些難字往往要抄寫一百遍以上，各位應該都有這樣的經歷。

由此也引出一個重點：寫字是講究一律的，老師心中有一個標準字，你少寫一點、該出頭的地方沒有出頭，那就是錯字，就要扣分。這好像軍隊訓練，「立正─向右轉─跑步走……」，所有的人在這時候，都要放棄個性，做出相同的動作。這時候是沒有你自由發揮餘地的。我們從小學一年級開始，被訓練為一個鋼鐵戰士，知道照著規定的字形寫，甚至筆順也不能犯錯，先上後下，先左後右，次序不能調轉。只要做到這樣規矩，就是好學生，家長、老師都會表揚。

小學寫字的規矩刻在我們心上，這刻痕有多深？只要看看大多數初學書法的人就知道了。他們一出手就照著當年的習慣寫，完全想不到可以有另外的寫法，可以有第二種、第三種結構，還可以調換筆順。

書法是藝術，這是創作，這片天地提供了完全不同於小學生寫字的法則，它不認同橫平豎直的平拖，他說線條要有變化，運腕動作聯繫著你的心情起伏。它承認一個字的形狀可以變化，可以用完全不同的筆勢來組成新的結構，別出心裁的取勢會贏得滿堂彩聲。柳樹的「柳」，左邊的「木」可以放在「卯」字的頭上，鄰居的「鄰」，先寫右耳朵也沒有關係。這不是語文課，是藝術課。這裡不希望你們動作整齊，而希望你們發揮個性。

古人為了把書法和寫字區分開來，做了大量工作。寫字中最簡單的一點一橫，現在改名了，大約在漢末魏晉時期，「永」字八法誕生了。點改為側，橫改為勒，豎改為努，撇改為掠，捺改為磔……，這是書法上的名稱，標誌著和寫字徹底決裂。

如果一個老師教你拿著毛筆寫點、橫、豎、撇、捺，那是教毛筆字。
如果一個老師教你寫側、勒、努、掠、磔……，這才是教書法。

「永」字八法包含了多種用筆，包含了單一筆勢和複合筆勢。橫豎的組合，不叫「橫豎折」，而叫「曲尺勢」；什麼「橫豎彎鉤」？那是「蠆毒勢」。我們在小學中熟悉的一切寫字概念，至此都升級了。晉唐人不是吃飽了沒事找事，全新的術語建基於全新的概念，這是藝術，他們要建立不同於寫字的另外一門學科。

小學生來到學校，當然是識字最重要，寫字是不可廢的。這時用不到要求把一個字形作多種變換，對識字沒有好處。開始寫點毛筆字，還是照標準字形寫，省得跟語文老師衝突。如果能懂得毛筆的用法，這已經是書法基礎了。到高年級，老師在黑板上書寫，沒一個是寫正體字的，全是行書，這時候對孩子講取勢，求變換，就容易多了。這是我的看法。